刘小姐缓缓地仰起头,武铺头手中的字条随风舞动,宛如三条毒蛇在指间飞舞。从她在枕头下面发现第一张字条起便提心吊胆,她不知道是谁放在她的枕下的,她首先怀疑的是身边亲近的人,甚至因此卖掉了从小跟随她的丫头,换掉了身边的仆人,托自己的表哥找来杀手除掉阿海,可不到五日第二张字条便出现在她用的胭脂盒下,这使得她如芒在背寝食难安,那个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放到她身边,怎能不使她害怕?这个人定不是普通人,她不敢轻举妄动。好在看字里行间那人只是想要银子,这也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他肯现身,她就不愁找不到解决他的办法,只是这肯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人,自己要多加小心。她忽地就想起了她爹爹常讲的一句话:越到慌乱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那个人肯定还会有字条给她的,不如安下心慢慢等。

    果然,只隔了两天第三张字条就出现在粥碗底下,当时宋义轩正好在屋子里,她怕给他看见慌乱中差点打翻了粥碗。待宋义轩出去了,她支走身边的人打开了字条,决定按上面讲的冒险一见,她心想着,这个人不可能只要一次钱财,只要这次自己表现的害怕一些给了他银子,他定会还来要的,到时候找表哥对付他。可不成想这个人竟是刘羊倌,可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头又怎么可能一遍遍的将字条放到她身边?又怎么可能写出那样的字来?恐怕是连字不识几个吧?她忽的记起她的轩郎擅长书法,能模仿别人的字体。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抬眼看向此时离自己不远处的夫君,他是如此的冷漠,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目光中透出痛苦之色,轻声唤道:“轩郎。”

    宋义轩转眸看向她,目光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厌恶。泪顺着刘小姐的脸上流了下来,她双目凄楚地看着他。

    武铺头兴奋的无以言表,没想到今晚如此顺利,竟同时破了两件案子,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了,到时候上面一高兴兴许还能升个官什么的,想那五小姐也不会跟自己抢功劳的,再说了她想抢也抢不去,不过还是不要得罪这位姑奶奶的好,或许以后还用得着她,等明天多给她些银子好了。至于这位刘小姐,她那老爹有银子尽管使吧。

    这样想着,伸手招来属下,两个大汉拿着镣铐走向前。刘小姐如木头人一般任由他们拷了,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宋义轩,声音悲凉的道:“宋郎真的恨我如此?真的很我如?”

    三公子看向这个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面对妻子的话语他一动不动,脸上始终是一副凉薄的样子。这世间的男女若是心中无爱,你便是付出再多也是枉然。

    李铁匠的老婆王李氏被杀第二十八日案子告破,整个小镇轰动,那些被关了多日的男人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笼罩在这个古老小镇的乌云散去了,久违了的阳光再次照到了这里。整个镇子如同过年一般,到处洋溢着喜庆,除了那几户死了男人的人家依旧乌云密布,其余的全是喜气洋洋,心中庆幸自己不是那几个倒霉的男人,仿佛只要自己还活着吃了那点苦又算什么?只是被冤枉了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

    街道的两旁涌动着躁动的人群。两起命案的所有在案人员今日将押往县里,人们早早地就涌出家门奔上街头,想看一看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杀人犯。宋三夫人因妒杀人,老实的刘羊倌因恨杀人,这么恶劣的案件竟会是这么两个最不容易让人怀疑的人干的,怎能不使人心生感叹。这些人你拥着我我推着你,已全然没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此时心中的好奇,看热闹的心态完全占据了主导,还管他娘的什么男女老少,照挤不误!于是人群中不时地传来喝骂声,打斗声,谁趁机摸了谁,谁又占了谁的便宜,反正骂归骂,打归打,照旧不能让他们停止脚下的步伐,依旧是挤做一团,翘首以盼,仿佛即将出现的囚车是稀世珍宝,等待他们追逐。

    阿秋远远的看着,胯下的大青马不安地踢踏着蹄子,不时地甩一下它那好看的鬃毛。三公子与她并肩而立,那匹白马时不时的碰碰躁动不安的大青马。

    :“舍不得走?”

    阿秋看向远处热闹的人群,道:“你是如何怀疑的刘羊倌的?照推断杀死王李氏的应给是壮年男子,可刘羊倌那么老怎么会想到他?”

    三公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他家吗?狗叫的那么大声他却迟迟不肯出来,见到他时,他看起来虽是悲痛,但我发觉气色并不差,而他呼出的空气中有明显的羊膻味。”

    阿秋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眨着双眸,口中道:“你莫不是属狗的吧?这都能闻得见?”

    三公子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道:“是你不够细致,被自己的主观意识所左右。当然,本公子最不喜欢羊肉的膻味,对它特别的敏感,哪怕一点的味道我都能闻得到。”

    这厮近几日怎的就变得轻浮起来了呢?完全没了在人前高大上的影子了,两个月便原形毕露了?

    阿秋摸着被敲的额头。

    :“所以那时你便怀疑他了?”

    :“嗯。一个处在悲痛中的老人怎么会有心思吃羊呢?光这一点就值得怀疑,再到在茶馆中听到他们讲小花与王李氏之间的恩怨,就不难保不是刘羊倌因为王李氏侮辱小花而心生杀念,一个将女儿看得比命还重的人什么疯狂的事干不出来。后来的你都知晓了。”

    阿秋看向他。

    :“王李氏粗壮有力,一个六旬的老人要想奸杀她并不容易,所以你想到了迷药和春药?”

    三公子挑了一下眉毛,笑道:“要想证明我的推断对不对很简单,叫那个给了你一大笔银子的武铺头查一下便知,事实证明本公子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