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比赛。多年前,当聚光灯照亮了她的身躯的那一刻,在场的观众和评委就已经选出了这场辩论赛的胜者。她坐在她的两个队友中间,舞台的另一侧则坐着三名比她和她的队友都高大许多的对手。她的队友们明显看起来十分紧张,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她的对手们则显得游刃有余,仿佛已经知道胜券在握。

    第一位上台发言的是她的队友之一。队友因为过于紧张忘了词,就算手中攥着讲稿还是落下了一个重要的论点。第二位上台发言的对方的一辩,他游刃有余地与观众一边互动一边阐述着论点,最后一分钟还不忘反驳了一下对方的论点。接下来轮到了她,正方的二辩。和她的两个队友不同,即使聚光灯刺眼到她无法看清观众们和评委的表情,她依旧不紧不慢地论证着她的观点。不是她不紧张,只是她知道一旦她有一点动摇,对方的二辩很快就会把她撕碎。

    很快来到了交叉质询的环节。站在对方二辩身旁的她显得十分瘦小,让人不忍觉得她的论点和她一样单薄,仿佛一阵强风就可以将其吹散。对方先开了口,虽然听似是在辩论课题,但语气中充满着对她质疑与傲慢。但她并没有被强风吹倒,没有给自己任何的喘息时间,铿锵有力地用铁证和清晰的逻辑驳回了对方的所有质疑,并顺便指出了对反的一些逻辑漏洞。

    在台下的他看着这一切。即使他也知道这场比赛的胜者早已决定,但他却无法把目光从依旧在挣扎的她身上挪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了那场辩论赛的课题,但他却忘不了在最后一刻还在用言语撕咬着不可改变的结局的她。

    你一定能理解我的,他那时想到。毕竟,我们都是不被看好的人。

    在通用人工智能被普遍禁止之前的过去,机器学习是一个热门话题,这并不是说它今天不是热门话题;在众多限制条件下构建一个优雅的解决方案依然是一个令人着迷的问题,但这不是当下的讨论话题。在机器学习中,人们经常谈论“度量标准”,这是一个衡量模型性能或“期望性”的数字。人们可以使用这些度量标准来选择最优秀的模型。现在,尽管那些老家伙经常说“你不能量化人生”,或者“每个人的旅程都不一样”,但社会仍然使用一种“度量标准”来衡量着所有人。人们一边恨着这个度量标准,却又一边按照标准打造着自己。无论是哪个时代,有些事情是一尘不变地。

    数论课的期中后利桑德邀请艾莉诺一起吃晚饭,他选了一家离学校不远的餐厅。估计考虑到周围学生的消费水平,这家餐厅的价格不是很贵,就是味道上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好在老板似乎抓住了“学生们也需要一个浪漫并便宜的约会场所”的商机,把店内装修了一顿,使得这家餐厅成了高等学院学生口中的约会圣地。

    就算艾莉诺再怎么木头,当她和利桑德隔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小木桌,透着桌子上的电子烛光目光相遇时,她也差不多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这一启示让她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加速,但很快她又自欺欺人般镇定了下来。利桑德和她稍微更熟了一些,但也没有到单独两个人去气氛这么微妙的餐厅吃饭还不尴尬的地步。不要多想,她告诉自己,毕竟对方看起来还是那副正经危坐的样子。

    再这么大眼瞪小眼下去就更尴尬了。幸好,利桑德冷不丁地抛出了一个问题:“艾莉诺对报考军校怎么看?”

    “我么?说实话,我没有怎么多想...毕竟才来这里两个月,我还没有想那么长远。”艾莉诺下意识地撒了个小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撒谎。那次聚餐之后她查阅了一下军校的入校标准以及蜂群师的考核标准,并惊讶地发现蜂群师和应数有许多的共同课程。只要她想,她现在就可以报名参加下个学期的入校考试。也许是抱着被轻视后的不甘或者是某种幼稚的报复心态,她甚至都已经把入校考核报名表填好了,只是还没有提交罢了。

    “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蜂群师也看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就业方向,如果你也想报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准备。”

    服务生将看似精致但未如嚼蜡的食物推到了两人面前,艾莉诺拿着叉子搅了搅看起来一点食欲都没有的肉酱面,问道:“但你真的想成为军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