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拉皱了皱眉,玛蒂达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你认错人了。”说着就把你拉走。你什么也没说,蜜拉更不会问,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忘掉。

    只是你的过去又追上你,如影随形。

    但它其实一直在,像一层朦胧的雾一样笼罩你,你早就习惯它的存在,所以根本不曾察觉。

    直到风雨欲来。

    你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食不知味地吃完饭,你打包了一份草莓蛋糕,米斯达很喜欢这家店的蛋糕这家店真是什么都卖。想着一会儿给乔鲁诺他们送去,可以见到乔鲁诺,你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蜜拉拖着你去海滩散步,失去阳光眷顾的海滩也变得灰扑扑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浪花像西西弗斯一样寂寞地重复推上海岸的动作。

    你脱了凉鞋赤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听蜜拉抱怨家族的那些事。你什么都不用回答,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这样的角色你非常擅长。蜜拉很快又觉得无聊了:“我去买冰淇淋,你吃什么口味的?”

    “我都可以。”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你把草莓蛋糕放在旁边,垫着裙子坐下去。海边的风很大,你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细碎的刘海戳在脸上很痒。你莫名其妙想起仗助的话,也许确实该剪头发了。

    你漫无目的地回想起杜王町的生活。有时候,你都分不清那不勒斯的一切是一场梦,还是杜王町的一切是一场梦。

    不可思议的是,它们都是真实的。

    你望着无边的海岸发呆,直到一阵剧痛袭击了你的后脑。

    这让你短暂地失去意识,不管怎么睁大眼睛,眼前都是一片闪着雪花的黑暗,海潮的声音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耳鸣。意识再恢复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在重重地喘息,有黏稠又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你的后颈湿透了,刘海也被浸湿,黏在额头,这下不会再被风吹得飘来飘去了,你既惊悚又无厘头地想到。

    就像恐怖片的开场,你在越来越大的耳鸣里,和害怕惊动怪物的主人公一样,屏住呼吸缓慢回头——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的父亲,正提着一只已经碎掉的酒瓶,怒气冲冲地站在你的身后,呼哧呼哧地喘着。可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松了一口气。

    酒瓶是青苔一样的深绿色,而你的父亲则是浓稠的黑红色。

    你迟钝地意识到这是因为你的眼睛已经被血染红了。

    “这段时间你都死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丢了多大的脸,邻居都说你去做表子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这场景太荒谬了,你想,真无聊,他还会点别的吗?他就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只会机械地喝酒,然后随机提着酒瓶找你的麻烦。想到这里,你几乎气笑了,把黏在额头的刘海捋起来,平静无波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他:“爸爸,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闭上你那不吉利的嘴!你做表子赚的钱呢?!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一分好处都没得到!”男人骂骂咧咧地把你拽倒,试图从你身上翻出钞票。

    原来即使那些曾经的记忆已经像上辈子一样遥远,你的身体仍然替你记得,你本能地像以前每一个难熬的日夜里那样蜷缩起来。头一阵一阵地疼,浑身发冷,被沙子磨破的小小的伤口随着脉搏鼓动着刺痛,你没有力气跟他纠缠,把手伸进裙摆里去摸枪。然而失血过多的乏力让你怎么都没办法好好握住枪柄。

    该死,该死。

    你的父亲察觉到你的动作,还以为你在试图护住钱包,欣喜若狂地扑过去,却掏出一把枪来。他吓得啊啊叫着跌坐在地上,又觉得被你骗了而恼羞成怒,用枪托狠砸了你几下。